湮云鞝城

杂食挑食百合人,粮食随缘掉落,没车的无差,请阅读预警。copy怪滚,非常雷炼铜,男骑妈与bg战士请勿打扰

【明日方舟】Craving (拉普兰德/闪灵,非cp向)

搞波事,拉闪基本是对手戏,非CP向,有战损,给拉普普找点乐子x

其实还有很多皮皮金,一丢丢闪临。全文1.4w,稍微花了点笔墨塑造我理解的拉普普,以下正文



    《Craving》

 

    每次有行动队伍回归罗德岛时总是最热闹的时刻,虽然对于医疗和后勤人员来说是他们忙碌和加班的噩梦,而他们总是不希望来迎接的无关人员给工作添乱。

    “这种时候会上到这里来的都是些有趣的人呢。”

    在登上一处偏僻的瞰望台后,拉普兰德微笑着对抢先来到这片领地的雪白人影搭话。平时她还会对这类干员轻轻招手,不过介于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所以拉普兰德省略了这“展示友好”的步骤。

    这位库兰塔,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白金?

    啊……这样就想起来了,她也是红色家伙所属的、那个SWEEP的一员。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乖僻的红色影子,拉普兰德收紧了双耳,扶着刀柄的手抽动,她能清晰感到耳处的毛发因快速传入大脑皮层的麻痹感而兴奋地竖直。她笑容不减地深呼吸,直到那股冲动在血液里平复。

    “呼……哈哈……”

    理智盖过那些杂糅作一团的情绪,拉普兰德松弛耸紧的肩部,无声哼笑。

    罗德岛里的问题人员不少,观察一下的话倒是会发现他们都被安排在了一块儿。拉普兰德对这些问题干员的兴趣不算差,但比起A6预备组那些问题儿童,她更倾向于去了解SWEEP里那些见不得光的……杀手。

而且眼前这位还敢在阳光下招摇地活动。啊,很好。

    “也不见得,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观察的,都是些视力好的家伙吧。”

    对方并没有刻意等很久才回复她,但也许是刚刚那几秒里思索的东西有点多,拉普兰德花了半秒回忆自己是怎么打招呼的,想起之后又轻松地笑出来。

    “罗德岛里视力优秀的人,还是有一些。但卓越到可以进行长距离远视的人屈指可数,而你并不算其中之一。你们擅长的视域是微光,比如夜晚的月光。”

    白金这么说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入港处的人群,尾巴晃动的频率也依旧散漫,金色的眸子在不烈的阳光下仍旧熠熠发光。

    “而且视力好的家伙们,并不有趣。”

    骑士杀手不对来历不明鲁珀小姐的到来感到意外,因为她的气味太强烈,在底处踏上螺旋梯时就闻到了,而她的气味很独特——没有其他鲁珀气味的那种独特。正好凯尔希那些加上层层权限的档案里就有记录这么一匹“孤狼”,只是白金没有想透的是她来这里的原因。

    视力好的家伙们白金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大多通过档案,也接触过一些。那些家伙大多老是自怨自艾,对自己的事情守口如瓶,亦或许是漫长的狙击陪练磨尽了她的耐心。白金自封随心所欲的人,所以她把那些视力好的家伙都划进了“不有趣的人”的名单里。至于自己是否有趣,她并不知道拉普兰德怎么定义有趣的,只知道自己大部分时间感到很无趣,观察归来的家伙们如何鼻青脸肿是驱赶“无趣”的主要活动之一。

    ……那家伙,这次身上的伤少了很多嘛,是因为那个萨卡兹医师也加入了这次编制的原因吗。

    白金搭着耳朵旁若无人地想,但还是听到拉普兰德的脚步声逼近了些,又在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停下。

    “这个我承认,但喜欢这种地方的,还有习惯隐匿于黑暗中的人。”

    “……”

    库兰塔的视线终于移了过来,拉普兰德很享受那双金色眼眸望向自己时那按捺得几乎读不出的进攻性。库兰塔们不喜鲁珀,自己认识的库兰塔总是会难免地露出抗拒或不安的神情,所以白金这样的眼神让拉普兰德感到新鲜,若不是她擅长的是弓箭,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与她厮杀一场。

    对,弓箭,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就像刺过来的箭矢。锋利、凛冽。

    拉普兰德不禁又在心里夸赞了一番卡西米尔骑士杀手的有趣,一改前句话压低的声音,她悠闲地又道:“这里可以随心所欲地观察入口回归的队伍而不容易被她们发觉。这样的评价准确吗?”

    “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个地方,我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就像你不是普通的库兰塔一样,我也不是普通的鲁珀,我不喜欢给自己圈领地。”

    “那真是帮大忙了,我还挺喜欢这里的。”白金的耳朵抖动两下,掌心托住脸颊,又望向入口处的人群。“不过,我还是不认为你能在这里观测到你想要的信息。”

    “哈哈、我不需要很多细节,我只想知道有哪些人回来了,这就足够了。”

    拉普兰德扶住栏杆,也眯起眼睛望向白金视线所指的同一处。

    白金微微皱起眉头,瞟眼望向银色的狼,她观察得很认真,挂着随时随地都不掩饰的玩味表情。

    ……也许这匹孤狼并不会专门为自己定义什么是“有趣”,她这表情看起来像对什么都感兴趣。

    “据我所知,那两支队伍里没有你感兴趣的目标吧。”

    “不,有哦。我关注她很久了。”

    是稍微有些拉长的低音,白金的尾巴抬高了一些。

    “看得见吗,那个战士。”

    “……战士?”

    白金的脑海刷刷地略过几个名字,但都默默地否认了。

    “她的伪装也许能骗过别人,但那种气质与气息我很熟悉,不管再怎么花心思,强大都是掩盖不住的。”

    骑士杀手又划掉一个她自己十分在意的名字,没过几秒她的眉头也舒缓了。

    目光又落回人群,白金很快便找到了拉普兰德的视线锁定的人——她的身影很明显,高挑,漆黑如鸦,黑市商人们觑觎的恶魔角,还有那柄剑状的黑色法杖。

    如果她身边的玛嘉烈·临光是耀眼的话,那么她这一点伤痕甚至污渍都没有沾染的体态,在这从战场上风尘仆仆归来两队人马里就是诡异的刺眼了。

    手腕处都绑上了手铐一样的东西,但白金依旧可以从这里看清医师右手上的茧,那不是捏法杖的人能磨出的,除非她的战斗方式是拿着这柄法杖去敲击敌人。

    “如果你像我一样翻阅了那令人在意的萨卡兹的档案,就不会轻易去窥视那片深渊。”

    “我不喜欢翻别人的档案,那样会很没意思。我喜欢通过这双眼睛把它们挖掘出来。”拉普兰德直白地回应,然后她微笑地望向白金,“我不像那种喜欢在悬崖边乱晃的人吗?”

    “也是呢。”听完这句话,白金的脑海里不免地出现了一些画面。拉普兰德没有直接说出口,但白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往她的言语所引领的方向奔腾了。想象了几个结果,但那无非是同棋局一样的输赢与和棋,白金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很想知道这匹疯狂又理智的狼一口咬上那家伙最关心的神秘医师时,会是什么展开和后果。

    “嗯?走了吗?”

    回过神来时已经只能看见拉普兰德在螺旋梯边的背影,白金这才注意到她的衣着,嗯,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如你所说,这里太远了。所以我准备直接去现场。”

    “哦……”

    也许这和自己刚刚想象的挑事不太一样……嘛,就当风雨的前奏吧。

 

 

 

    “闪灵……医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候,但比问候更快侵袭来的是对方的手,手指捏住手腕,温度冰凉,竟令闪灵有些毛骨悚然。若不是那平稳的语气里藏着一些兴奋,闪灵会怀疑是一具死尸缠住了自己。

    黑恶魔缓缓地扭头时望向她时,拉普兰德才在漫长停顿后言出“医师”两字。

    闪灵认出了来者,或者说所有医疗干员们都重点关注过几位病情严重的感染者。光是眼前这名鲁珀档案里那寸不大的照片就足以留给人深刻的印象——叙述着一段过往的伤疤,似乎是长挂嘴边的微笑,体表源石结晶的照片,还有谨防其暴力行为的红色标注,公开档案里的一切描述都与本人毫不夸张地重合。

    拉普兰德是直接归凯尔希管辖的干员,闪灵没有直接治疗过她、也没接手过病历,但丰富的经验警醒着巡回医师,这名鲁珀的矿石病比罗德岛里血源石结晶浓度最高的几位都还要不稳定。

    “……”原本以为只是为了吸引自己注意而搭上来的手迟迟没有松开,反而捏得更紧,闪灵微微压了下眉头。她是不喜与陌生人有肢体接触,但从拉普兰德口中吐出的“医师”两字令人惴惴不安,如针扎般的挑衅。

    不知是不是错觉。

    “嗯?”抓着手腕的手动了,闪灵低下头去,发现鲁珀如蜡病白的手指缓缓地下滑至自己抓着法杖的虎口,按压几下后又不紧不慢地上抚,绕过皮革腕环按捏手臂。

    闪灵正准备抽回自己的手,却望见了拉普兰德凝视着手臂专心而兴奋缩聚的银瞳。

    这名鲁珀的腰间别着两把诡异而巨大的剑,而她的手腕也不出意外的发达——

    冰冷手指滑过皮肤的触感触电般再次鲜明起来,闪灵一瞬意识到对方是在抚摸自己手臂的肌肉线条。

    “请放开。”至始至终都保持着肌肉松弛不收缩的状态,闪灵冷冷地说。

    “失礼。”

    银发鲁珀微微颔首,但她的表情不像是在道歉,因为她的笑容因一股似乎是“满意”的情绪而更灿烂了。

    “……”闪灵现在觉得先前那番挑衅不是错觉了。

    盔甲的摩擦声传过来,裹得一身黑的医师抬头望向走过来的临光,耀骑士的眼睛因刚释放过治疗源石技艺残留着火焰般的金光。此刻那双眸子察觉到了空气里诡异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

    临光望向闪灵,又望向拉普兰德,对方毫无回避地凝视她的眼睛,观察一阵后又露出热诚的笑容,还向她连连点头。

    银狼最后向闪灵挥挥手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不知前因后果骑士呆愣地挠头。

 

 

 

 

 

    白金又一次见到拉普兰德是几天后了,她进武器保养室时带着一股消毒水味,还有来自不同人的血锈味。那些气味很薄,血迹也已经擦洗过了,但白金依旧能嗅出来,包括这匹孤狼随时都散发着的危险气息。

    “歼灭战?还是龙门外环的小吃区。”白金头也不回地说,算是打招呼了。

    蒜泥,姜醋,海鲜,还有碳火烧烤,啧,找个机会一定要拐上谁翘班去吃一顿。

    “我喜欢你对嗅觉的那份自信。”

    磨刀的声音随着话音的落下细微地响起来,白金不自在地向前挺直耳朵,躲避那股焦人的声音。

    “我在医疗部看见那个剑士了,她的骑士今天不会陪着她吗?”拉普兰德突然问道。

    “我怎么知道。”

    “说说也没什么损失嘛,我对谎言的嗅觉也比普通人敏锐。”

    骑士杀手放下了弓,撅起了嘴,尾巴也微微抬起。

    “耀骑士会一直在控制中枢工作到很晚,黑色的恶魔更晚,而且都会直接回宿舍休息,所以她们今天不会再见面了。”

    “啊,那太棒了。”

    白金缓缓转身望向拉普兰德,她正握着那柄长刀,右手捏着手帕捧着刀柄细心擦拭,随心所欲地摇着尾巴,时不时兴奋地伸直。

    “所以你是……刚经历了疯狂的战斗后就要去挑事?”白金又上下打量了拉普兰德一番,左手腕处和膝盖绑着绷带,药膏味下藏着一点组织焦糊的味道,也许是被暴徒们的燃烧瓶蹭到了,膝盖应该是她狂暴屠戮时自己擦伤的。

    “我以为你们鲁珀是更会讲究时机的种族。”

    “那是在群体行动时才更考虑的东西。”

    保养完主刃,银狼转去观察护柄处的半圆形刀刃。

    “也是。”白金回忆在罗德岛内听到的关于拉普兰德的传闻,虽然她并不像捣蛋鬼一样到处惹事,但却会随心所欲地对自己感兴趣的目标下手。比起SWEEP里的怪胎,拉普兰德反而显得缺少约束。

    这么一想来,比起随时都可能恶作剧或者拆穿别人恶作剧的几个惯犯,这种不稳定因子真是麻烦多了呢。

    “不是万全状态下去挑战,不怕输掉吗?还是说已经胜券在握?”白金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

    当然,她知道拉普兰德虽然足够疯狂,但不至于会光天化日之下杀掉在这里备受尊敬的慈悲医师。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对拉普兰德的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比起纯粹的疯狂,疯狂之下占着主导的理智更为危险,也更有趣。不过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罗德岛需要为那名医师举办盛大的葬礼,到时候疯狂的就不止拉普兰德一人了……

    “我在喜欢并觉得妥当的时间对任何人下手。”

    “哦。”果然是这样的回答吗,不过也很符合她。只因一点小伤就延后“伟大计划”的话,她就不是拉普兰德了。

    “但是——我对我所有的目标都很有把握,”拉普兰德将一柄保养好的剑别回腰间,不急着保养另一柄,而是先转向了白金,抬手比划。“这种‘把握’包括输给她们,也包括被她们杀掉。”

    “……”

    “与强者厮杀,赢了的话,就吸收了她的强大,会爱上这种感觉,然后回去追寻更强的人。”

    小疯子的脸上已是尤多的激动了,还不乏对她所言之物的向往。白金开始怀疑“亢奋”这种东西是不是拉普兰德血液里主要的成分,只需要一点加热和助燃就会随着流入大脑的血液充斥她的神经。

    “输也无妨,无非就是被杀掉,但总能让你认识到碾死虫子时体验不到的强大、和有趣。对吧?”

    “这一点同意呢。”

    拉普兰德抽出了另一柄刀,刀锋向上直直地举起,仿佛已经准备赴身决斗。

    刃身上还有淡淡的血味,折射的寒光正好照在白金的眼窝处。剑被举得平稳笔直,白光也一直停留在骑士杀手的眼瞳,金色被照得透亮,瞳孔与虹膜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泛着薄雾般的淡紫。卡西米尔骑士杀手的目光不曾退缩,似乎并不惧怕她的刀刃。望着她的眼神,拉普兰德想明白了自己不想拿她开玩笑的原因。

    “光是能和她们打上一场就足够有吸引力了,这样我就更逼近我要复仇的家伙们了。”几乎是低吼着将这句话说出来,拉普兰德按捺不住自己的声线因欣喜欲狂的情绪而颤抖。“那些人也很强,啊……我等不及撕碎他们的那一天了。”

    那阵晃眼的强光从白金的眼眸处移开,喷雾和擦拭后磨刀的声音又窸窣响起。

    白金娴熟地将弓背在背后,双手抱胸,懒散地站着。

    “愿意陪干架的家伙不少,想报复医生也有那个阿达克利斯战士吧,所以你选择那个萨卡兹医师的理由是?”

    “……理由、”拉普兰德的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眼珠快速地转圈。白金看着她这反应,不禁有种她本人都没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的想法。

    “理由啊,这应该算吧。那名医师分明是个剑士,也经历过很多,我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来。那种老练与沉稳,是在地狱行走过的战士才有的。”疯狂剑士的语气头一次在白金所知的范围里如此冷静,且越到后声线便愈发低沉,像是在尝试压制着什么狂躁的猛兽。

    “而她却选择隐藏、甚至变成不同的人这一点,让我稍微想起了德克萨斯吧。”

    骑士杀手不再评论什么,离开了保养室。

 

 

 

 

 

 

    闪灵抱着法杖提着药箱走在光线甚微的甲板上,绕过这片区域准备去到另一侧的干员宿舍。她习惯了在极黑的深夜走这条路,所以她不需要像其他干员一样需要源石灯照明。

    若不是很晚的时间段,她会选择从舰内绕路去探望丽兹,顺便去控制中枢或图书室给临光送去一杯甜口热饮。但显然现在不是去探望二人的绝佳时间,甲板上连一个提着灯的人影都没有了……

    “哟。”

    黑暗中倏忽一声针扎入骨的问候,闪灵转向声音的来处,余光刚瞟见阴影处的衣物轮廓时奇妙的钢铁声已经充斥了耳膜——连在大陆各处巡回多年的医师都未曾一闻的声响,仿佛大剑或重锤贯入盈满的碎铁。

    闪灵的神经触电般绷紧,她心不在焉地想起了记忆深处里钝器击碎盾牌与铠甲的战场。

    “咚——”

    不是狼魂撞击肉体或武器的声音,而是被拦在墙壁底处的声音。刚刚那一瞬,萨卡兹医师的周围确实出现了淡金色的片状护盾,挡下攻击后转瞬即逝。

    拉普兰德欣喜地抽出另一柄长刀,双剑在手,刀刃处还残留着释放狼魂后火焰般的白光,圆刃的中心处仍凝聚着星星光点。

方才那一发只是试探性的,但自己离这名剑士很近,这样的距离下顺发的反应……可不是随便哪位医疗干员能拿得出的。

    “我果然没看错。”

    银狼从水箱的影子下走出,一恍便冲向那个高挑的影子,迫不及待地抬起刀刃刺向医师的喉咙。闪灵向后撤出一步,鞋跟稳稳地踩在甲板上,凛冽的银光击向脸侧,从卷曲白发的缝隙里刺出。刺喉落空,拉普兰德迅速松开手掌,指尖勾转刀柄,曲刃的寒光飞快地从医师的手腕窜至她的嘴角,深色的眼眸泰然下落,锁定了那即将旋转柄诡异东方剑的奇特护柄。

    萨卡兹向后倾斜躲过刀柄处转来的锋利圆刃,长刀在空中转体两周才再度被拉普兰德握在手中,晃眼寒光在四周飞鸟般舞动。闪灵躲避的同时抬起法杖末端挑开另一柄横斩过来的刀刃,靠前的圆刃险些擦到大腿,火光在她的腰前炸裂。闪灵双膝微屈,后脚往外再挪一寸,药箱砸向拉普兰德的脸,身手矫健的鲁珀后跳避开袭来的药箱棱角,稳住重心后又再度提刀砍来——

    “当——”双剑同时劈在细长的法杖上,这柄法杖比想象中的坚硬。拉普兰德又抬刀落刀狠狠地砍在上面,斩击的力度越大刀刃也被弹回得更远,但每次都能将那柄法杖劈砍得下沉一些。透过乍现的火光都能看见闪灵略微吃力而拉平的嘴角,拉普兰德放声狂笑出来。

    不攻击其他地方,只是锁定了细长的黑色法杖,不停劈砍其上的双剑随着愈发激烈的斩击又开始燃起白烟,斩在法杖上时会随着火光一起飞溅至黑恶魔的斗篷。闪灵在对方攻击的间隙或尽力挡下重劈时会甩动药箱挤开鲁珀,但她的动作幅度很小,总是挥舞到一定程度便会被勒令般停下,只能令进攻者后退一步或延缓攻势——拉普兰德全都看在眼里,只是观察了数次,她便不再保守地躲避,而是贴着躲过药箱尖锐的棱角继续进攻。

    “总不会是在心疼里面的瓶瓶罐罐吧,这种累赘,还是早日丢了为好——!”

    银狼扭转腰肢带动身体,双剑轮流狂暴地斩击法杖,先前她只是抱着将那柄长杖敲成碎片的想法单一的下劈,现在她的攻击带上了使攻击频率更短的上挑,亦或是正姿的袈裟斩。

    既然对方一昧防守,那就只要用暴力将防御彻底击碎就行了。

    “当——”

    双剑以前所未有的力度重重砸在法杖上,这次法杖的防线一次下沉了很多,或者说闪灵整个人下沉了,但她的膝盖仍未触地,只是将药箱抵着甲板。拉普兰德盯紧闪灵的双眼,双剑与杖柄剧烈颤抖,僵持不下。

    对峙中拉普兰德捕捉到闪灵喉间一声微乎其微的哼声,接着那双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情绪波澜的眼睛眼睛竟瞟开了,甚至还有些……波动?

    金色的光星在拉普兰德分心的一瞬剧烈闪耀,孤狼被突然从法杖前端迸裂的金光刺得搭下了耳朵,片状的光棱在她眼前闪烁,最后形成一堵墙,墙面膨胀,直直撞上她的视网膜——

    “咕、”拉普兰德向后翻腾一段距离蹲下,抬起袖口盖住自己的双眼,药膏的味道充斥鼻腔时她才察觉左手有些难以使力。

    “……刚刚那是什么光?”

    拉普兰德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问,然后猛然抬头望向闪灵,包裹住医师的护盾持续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刚才确实是这个护盾将自己推开了一些距离,但是那种光……与战斗中的火星不一样,比火星闪耀太多,而且它们仿佛——

    “有实体?不……”

    拉普兰德再次抚摸自己的眼皮,回忆刚刚几乎要被那光芒刺穿的抵触感。

    远处传来药箱落地的声音,拉普兰德抬头望见闪灵将药箱放置在了应急灯正下方,手指在那对白角下拉扯着什么。很快高挑的身影便在微光下徐徐站起,两指轻捻拉下破损的兜帽,白色发丝被这一动作带起,最后轻轻覆在脸颊上。那对尖耳接触到冰凉紧张的空气,耳根随着萨卡兹的吐纳细微收缩。

    “矿石……”

    “哈?”

    黑恶魔终于张口说了话,拉普兰德愣了一会儿才理解她关注的是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浮动着的片屑状的黑色矿石。

    “哈哈、这个吗,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被它们击中也不会被感染的。”

    “……不,我想说的是,你应该尽量避免这样的战斗方式。”萨卡兹说时手仍捏着法杖的中段,语气和眼神都平波缓进,“这只会加重你的病情。”

    “……”

    笑容凝固在脸上,随后融化般褪去了,仿佛她先前的享受都只是事先准备好的面具。

    现在面具被撕下,怒气液体沸腾般翻滚而出。

    “别开玩笑了。”

    ……到现在都还把自己当医师?医患游戏就真的这么好玩吗?

    “——”狂风呼啸地冲上前,放大的银瞳里心如火焚地盯着一寸一寸逼近    黑恶魔脖颈的长刃,刀光快要触及血肉时又不出意外地被那柄法杖招架弹开,拉普兰德灵活延展手臂,放空、旋转、反刃反握,再旋转紧握,熟练得仿佛刀刃已经是她肢体的一部分,那柄设计特殊的长刀在她的运用下多次悬空,却从未离开她的掌握,最终以狂暴如雨的密集攻击倾洒在闪灵身上。

    闪灵的动作很敏捷,反应甚至可以说是卓越,她的活动和步伐虽小但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迟疑,总是在一次招架或挑飞后就摆好了下一个抵挡的姿势,还能精准地以左手的护腕推开刀侧。但她所作的一切只是防御而已了,至多只有限制对方动作的抽击。

    如果她专程放下了那个药箱所做的就只有这些的话,也太无聊了。

    “你就准备一直以这幅被动的姿态被宰割吗?”

    微笑重回拉普兰德的脸上,她每次这么挑衅敌人时,没有笑容就算偷工减料了。

    啊……刚刚突然就生气了,血液一热就已经冲上来了。

    在厮杀中总是顾及对手是愚蠢的,投身战斗时拉普兰德就很少考虑自己拿起武器的理由了,但她停不下对闪灵的种种猜测。

    闪灵甩动法杖前端——显然多余的动作,拉普兰德早有意识,她敏锐捕捉到缠在上面细绳一样的东西甩了过来。轻轻偏了下脸,那本会鞭笞眼睛的细绳只挑飞了一缕额发,拉普兰德向前逼近,长刃砍在迅速收回格挡的法杖上。

    看穿这个医师的动作远比看穿她的想法容易,拉普兰德感受到了空荡内心里的巨大落差。

    “比起你那个同族的医师,我看你更擅长把自己伪装成白纸啊——”

    双剑同时劈下,周身的矿石也掀起一阵微小风暴,萨卡兹医师果然又召出了护盾,这次拉普兰德没有眨眼。

    ——她的眉毛跳了一下!那一下绝不是错觉!

    太棒了,这个剑士并不是无懈可击。

    “哈哈哈哈——!”

    只要有一点裂缝便足够了,只要足以让自己尽情宣泄,将强酸从那些裂缝灌入,摧毁她的精神就可以了。

    “嗞——”

    刀锋划破闪灵右臂的斗篷,却在拉普兰德以为将要刺伤她时磨到了皮革触感的东西,然后就是那圈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很快她便发现闪灵并不是刻意将动作约束至最小,这片甲板地区虽说有几个水箱,但绝不算窄小。

    那些沉重的皮带像锁链一样缠在这名剑士身上,听着那些条条块块和锁扣划破空气时让耳膜瘙痒难耐的声音,落单鲁珀不禁想起了曾经套在身体的拘束衣,还有锁着四肢的那些皮带与锁链。

    “为什么要栓着这些妨碍行动的东西呢?!”

    对、拘束——那些自己恨不得撕成碎片焚烧至灰尘都不剩的可怎东西,这个剑士竟全部将其付诸自身。

    “如果你不方便在战斗中把那些东西取下来,我来帮你全数切开也可以——”

    愈发习惯这里的微光和它照射的方向,拉普兰德的刀刃也跟着阴险了起来。长刃找到合适的角度刺出,不再让刀光为对手预警,拉普兰德斩断了闪灵腰前的一段皮链,又连续几次擦到手腕处的皮拷。圆刃随着放空时的突袭推动也好几次划到萨卡兹的手腕,挥刀的左臂有些麻,但并不妨碍她感受刀刃划破皮肤的触感,拉普兰德终于闻到了那等待许久的腥甜血液。

    银狼继续疯狂地向医师注入话语,可对方仍像没听见一样不予回应。

    萨卡兹在微光环境下的劣势进一步扩大,拉普兰德的狂乱攻势将闪灵逼得步步后退,长筒鞋跟在甲板上踩踏的声音也变得刺耳。拉普兰德皱起眉头,一记斜袈裟后迅速扭转刀柄让长刃在黑暗之中沿先前斩角切回,刀刃浅浅地没入划出大腿,听到了血液喷溅的汩汩,却没听见闪灵吃痛的闷哼。

    除了皮带,还有那一看就碍事得不得了的高跟鞋。

    拉普兰德是追求力量的人,所以她尽可能的会舍弃妨碍战斗的的累赘。轻便的衣装,不显胸的材质,增强摩擦且舒适、不影响指节灵活的半指手套,不滑底而轻便的矮靴。要是高跟鞋在战斗力真的能发挥很大的作用的话,拉普兰德觉得就算是20cm的高跟鞋自己也会踩上去了,可她尝试过了,并在东倒西歪中得出了结论:这个东西就是个大麻烦,杀人效果确实好,就是杀的是自己。

    至少她完全不能理解那些能穿着高跟鞋在坑坑洼洼的战场里横行霸道的战士们,这一点强大拉普兰德绝对不会去学习。

    “还是说,它们象征着你要封存的什么东西吗?浑身是迷的剑士——”

    语音落下,又斩下了手臂上的一根皮拷。对方的动作终于因自己的挑衅迟疑了,刀刃迅速地刺入没入不到两寸便被挑出,但这也没阻止喷洒的血液染红闪灵的侧腰,拉普兰德也终于观测到了她皱起的眉头。

    那些锁链一般的皮带和手铐,一定意味着什么,不然不会佩戴这么多在身上。只是拉普兰德不奢望这个惜字如金的剑士将她锁上的秘密告诉自己,也不私自做毫不尊重的臆想。

    鲁珀越战越冷静,但她周身的矿石风暴却越来越密集,矿石屑逐渐变成矿石块,相对的闪灵使用护盾也变得更频繁了,每次护盾出现时拉普兰德都能看见萨卡兹黑白长袍上逐渐扩大的血晕。这些飞溅的矿石在以前的战斗中就能与源石技艺同化,只要释放出更多,她的刀刃也可以穿透那被削薄的护盾。

    除了腿部似乎活化而逐渐溢出的矿石,拉普兰德已经感受不到疲惫和伤痛了。

    “……不要让那把剑孤单啊,战士。”

    将享受的笑容挂在嘴边,拉普兰德高高跃起,抬起双刃——

    ……嗯?那把法杖、什么时候换成了左手?

    “——呼。”

    来自漆黑剑士的平稳吐息,拉普兰德的耳朵反射性地挺直,后知后觉地感到已经湿润的后背上成片的凉意。

    骨棱显明的手背按上了法杖的前端,那怎么看都该是剑柄的地方。鲁珀瞪大眼睛,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剑刃出鞘,目光几乎要刺入那些细茧的缝隙。

    强烈的光芒立刻刺痛了她的双眼——

    “咕、啊——!”

    细长的剑刃射出炽烈的光芒,照亮了医师破损飞扬的长袍和皮肤上血迹,映撒在甲板四处。光芒太过刺眼,拉普兰德甚至怀疑她拔出的不是刀刃,而是太阳……

    “当、”

    东方剑最终软绵绵地砍在金色的长刃上,拉普兰德惊觉甩头,视线终于从白晃的重影中恢复,她看见闪灵箭步上前推开双刀,剑锋脱出剑鞘,侧身、屈膝,金色的半圆从萨卡兹剑士的腰间划出,滚烫的剑锋割开了孤狼心窝前的衣料。

    拉普兰德回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躲开那记金色半月斩的了,也许是自己刚刚后退的脚步太过仓促,但这不是她方才关注的东西——

    表情,这名剑士的表情、斩击挥出的一瞬间……不,还在那之前,也许是她决定拔出这柄细剑的一刻。

    一瞬的厌恶,不对、那更像是强大的抵触。不到深恶痛绝的程度,但是不曾设想出现在这个剑士脸上的憎怨,这个把表情和情绪都当作奢侈的剑士?

    拉普兰德少有地分心了,她注意力还分散到了自己逐渐僵硬的大腿。

    她厌恶战斗吗?反感战斗的剑士!?还是厌恶伤人?或只是单纯地被自己激怒了?

    拉普兰德百思不得其解。

    自叙拉古以来,“落单的狼”一直都擅长洞穿敌人的弱点,用狂乱的进攻将那些薄处刺得鲜血淋漓,用言语将他们的精神摧残捣毁。

    “终于来了——!”

    久违的感觉,自己的精神因对手的神秘崩出裂痕,可她嘴上仍旧这样兴奋地大喊。

    难怪骑士杀手先前建议多了解一下这个剑士的背景,以深渊形容她一点都不过分,也许还是纯黑染料那样的漆黑深邃,连光芒都吞噬殆尽不予反馈。无论往里面投入任何东西,它照单全收,不会给你任何回应,只留给你自讨没趣的失落情绪。

    怎么也看不穿的对手,那不是……

    “那不是最棒了吗……哈哈哈哈!”

    疯狂鲁珀大笑着提刀砍向剑士的脖颈,但她在足够逼近前细剑的斩击轨迹就已经充斥了视野——闪灵的长剑主动斩出,精准地撞在长刀前端将它挑起,斜切再将其击飞,拉普兰德索性放开了刀柄再反握,但泛金的剑刃很灵活,比拉普兰德见过的所有剑士的出剑速度都要快。她只是看见闪灵骨骼棱角鲜明的手肘快速的来回伸直收缩,光之雨幕就降临在自己面前——

    “哈哈哈哈——”

    笑声盖过刀剑碰撞的声音,一记精准的穿刺挑到了圆刃,快速地滑过去刺入拉普兰德的肩膀,又迅雷般收回,血液从伤口涌出,鲁珀却只觉自己体温骤升。

    血液从未如此亢奋,拉普兰德更激动地挑衅,刀刃和言语的攻击不曾停歇——她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而且她甚至愈发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了,但她只是习惯了这样。

    萨卡兹的每一次斩击都会带上炫目的光晕,突刺时更是将那光芒浓缩至一点,那不是什么神秘的源石技艺,只是为了能在黑夜中看清自己的小把戏。斩击的频率很快,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袭来,照亮拉普兰德瞳孔的光芒总是迅速闪出又褪去,然后迎来更多耀眼的痕迹,仿佛失去规律的天空,时昼时夜。

    安静,透过昼夜般变化的光影拉普兰德在闪灵的脸上读出了超然物外的安静,特别是她拔出那柄光剑后,连呼吸频率都压抑到了极致。回过神来自己也被带入那气定神闲的呼吸跃动中,不知何时成为了防守的一方。

    手臂发麻,刚刚大腿也被这名剑士刺中了一下,拉普兰德无暇去估计腿上的伤口,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低头能看见的只有扩散得更大的源石结晶,同时自己也许会被那柄细剑贯穿咽喉。

    ——不,这名医师针对自己的攻击全都不是致命的。该死,这种程度了还没逼出她所有的底牌吗!

    东方双刀猛地燃烧起先前那股白烟,悬空,刀刃下沉,拉普兰德在它们垂直时抓住内柄,长刃上的火焰流向圆刃中心,逐渐凝聚着渐有实体的狼首。双臂向前推出,狼魂射出,破空时的冲击吹飞了银狼的耳发,揭出她泛红的眼角。

    “狼魂”,自己这么称呼那股法术冲击。它掠夺过许多人的生命,而在他们生命凋亡前印刻在他们大脑的会是这样的雪白狼首,他们会铭记自己被这些擅长撕咬的孩子夺走了一切。

    萨卡兹剑士斩断了狼魂,将它们击碎作白色薄雾。那柄剑斩断过更多不得了的东西——拉普兰德这样肯定地想。那些缠绕在她长剑周围的光芒愈加炽烈,剑士的眼眸也从未有的明亮。

    以剑为引,闪灵突刺过来,穿过那些飞袭而来的狼魂,直至与拉普兰德短兵相接。

    “来吧……剑士……”几乎要将眼眸杵进那些白焰、黄金与火花中,拉普兰德的声音因过剩的激动颤抖不已。

    “满足我爱之不舍的热望吧!”

 

 

 

 

 

    大闹之后拉普兰德不记得厮杀是多久结束的了,知道的只有天还没亮——如果不算那名萨卡兹医师人为制造的光污染白昼以外。

    还能想起什么……哦对,先倒下的似乎是自己,即使不见得受了比那名剑士更重的伤,但那个东西发作时,差点就以为会变成石块了,所有思绪也是那一刻停止的。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下半身已经彻底麻得动不了了,拉普兰德也没有抬头去确认的力气了。她只感觉自己随时会死。

    ……可恶,原本还想死之前和红色的家伙厮杀一场的。

    拉普兰德费力地撑开眼皮,也许只是想确认天是不是亮了,但模糊的视线第一眼望见的竟然是闪灵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还有她掌心和法杖不断溢出的温和光芒。

    不知道怎么的,拉普兰德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喂喂,刚刚不也刺中了你几剑吗?为什么还能露出那副平静的表情?这样不显得我只是在挠痒痒吗。

    她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却只感觉胸腔里也挤满了那些石块。被迫封口令她认栽,这次矿石病的发作来得比以往都要猛烈。最后她撑起眼睛去瞄闪灵的眼角,那双深邃的眼眸早就注意到了自己恢复了意识。

    拉普兰德就这样躺在地上,背后有些令人恶心的粘腻,应该是从伤口里流出的血。那血液里有致命的病毒,别说普通人,医师对待它们都会小心翼翼。

    偏偏闪灵就这样没做任何防护地跪坐在自己旁边,似乎还在用源石技艺对自己急救。

    “你……”

    “安分一点。”

    “你不怕我爆了吗?”

    鲁珀倔强地问了出来,医师没有回应她,可能是懒得理了。

    ……这岂止是不怕被感染,这片大陆究竟还有多少深不可测的人。

    头晕到对时间没有概念,但拉普兰德全程保持着微弱的意识,还感到肢体的僵硬感在缓缓解除,对那光芒的温暖感知也逐渐清晰。原来还有这么轻松的治疗源石技艺吗,那凯尔希的针头又算什么?

    持续到治疗结束时闪灵也没再说一句话,拉普兰德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烦到她了。隐约记得这名医师虽然说话轻飘飘的,但也没有这般无口,倒是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静默。

    治疗结束,闪灵直直地站起来,拿起她的东西无言地转身。

    “哈……好、既然你选择沉默,我也就保守你的秘密好了。”拉普兰德极力让自己的目光追上黑恶魔,用沙哑的声音说。

    “闪灵……医师。”她又这样补了一个称谓。

    望向闪灵离去的背影,血迹从自己身边延展到她的鞋跟所至之处。

    ……脚踝。

    ——她的脚踝在颤抖,每次鞋跟接触地面时都会,难以察觉,但在颤抖着。还有迈步的频率,很不规整,走一步是一步的胡乱节奏。可她的身影并没有摇晃。

    “呼……”

    拉普兰德闭上了眼睛,困倦的思绪回想起了一句不知什么时候听到的话。

    ——连伤痛都可以隐忍得若无其事的人,一定是习惯了痛楚。

    “希望天亮后第一个捡到我的不要是凯尔希医生……”

    孤狼自言自语地念叨出了她今夜第二个热望。

 

 

 

 

 

 

    “咚、”

    身体倒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闪灵稍微用了些力将自己的手臂死死抵在门上,这样她不至于直接滑倒在地。

    “稍微拖得有些久了……”

    闪灵垂下头去看自己脚底,左边筒靴的内部是已经被血浸湿了,但一路走来已经逼近了那些伤口流血的极限,也许身后的血迹已经很浅了,应该。

    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再准备迈步时却发现已经抬不起头了,闪灵紧紧眯起眼,感受背脊和小腿处阵阵渗入全身的冰凉。

    前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闪灵撑起眼睛击中在脚步的频率上,稳健却轻快,只是少了一份重量。

    啊……她认得这令人安心的脚步声,是她可以将生命托付其身的人。

    “闪灵!”

    耀骑士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免吵到他人,但闪灵仍旧听出那声线里急坏了的心情。

    临光小跑过来在闪灵面前蹲下,金色眼珠急迫地转动,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掖着不触碰到伤口,将高挑的萨卡兹横抱起来,找到一处就近的座椅轻轻放下。

    被抱起时闪灵才注意到临光只穿着黑色的衬衣,隔着布料能感受到库兰塔温和的体温,甚至连前额蹭到的披散金发都温暖如阳。

    “……是谁。”

    库兰塔的声线颤抖,闪灵撑起肩膀缓缓抬头,骑士的眉宇因一丝愤怒而拧紧,但她很快甩甩耳朵,单膝跪下,举起了她不忘拿出的战锤。两翼张开,暖金的光芒缓缓溢出,照亮了萨卡兹平静却疲惫的脸。

    “以耀骑士之名,治愈我的光芒……”

    温暖的掌心覆上了沾满血痕与灰尘的手背,握住那瘦削手掌的一瞬间骑士发现闪灵的指节在微微颤抖。这种神经的过劳的麻痹,自己年幼时训练到手臂发麻后也会有,临光稍稍皱起了眉。

    发丝的触感抵上了耳尖,临光抬起头,发现闪灵在光芒中轻轻阖上了眼,临光将那冰凉的手握得更紧。

    “先别睡。”

    骑士轻声说,白发萨卡兹也很配合地再度睁开了眼。

    “困倦的话就先随便说点什么吧,你一定要……向我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临光的视线扫过那些大小的划伤和模糊的腰间,胸口一阵抽痛。

    “……别让丽兹知道、”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

    闪灵没有吭声,临光的呼吸逐渐失去规律,治愈的光芒也愈发炽烈了。

    “……没事,实在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你。但——”

    “……不会有了。”

    “嗯?”骑士似乎没听清,她将脸凑近了些。

    “下次不会有了。”

    骑士的话语哽在喉咙里,她仍是一脸不放心的表情。

    “真的不会发生了吗?”

    闪灵抬起头来凝视临光的眼睛,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搭在库兰塔的脸边,轻柔地摩挲。恶魔的眼神平静温润,笼罩两人的光芒让皮肤的接触更似融合。

    “你这样的表情,就算是我也不想看见第二次。”

    医师缓缓启口,言出似水的话语。骑士愣了愣,最后欠下头去。

    “……还痛吗?”

    “好多了。”

    “那太好了,至少今天足够幸运。”

    “幸运?”

    治疗结束后闪灵恢复了一些气劲,但临光坚持先休息一会儿,所以她们一同坐在长椅上望着走廊的感应灯说话。

    “有个不肯露面的人突然敲了我的房间门,让我注意一下血味,我才找到了你。我猜那个人是白金,凭气味的话。”

    “……”

    闪灵突然很庆幸临光全程似乎很专注,没有注意到他人的气息——她总是过于关切自己。不然以身边这位库兰塔骑士平时那敏锐的嗅觉,第二天也许就去找拉普兰德的麻烦了。

    也许今夜过后自己会考虑去采购部买一双手套,最好是纯黑的长臂套。

    ……那名鲁珀,她说会保守秘密,只怕这秘密已经被许多人知道了。

    闪灵无奈地叹息,扭头发现临光又捧起了自己的手,神情一如既往的认真。

    “不行,闪灵,关乎你安危的事情我绝不能敷衍以对。”

    黑恶魔突然轻笑出声。

    “没什么、临光。其实只是个……不太珍惜自己性命的麻烦病人而已。”

 

 

 

 

 

    受伤的狼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醒来,耳边不停地传来像是什么木屑被啃食的声音。身体消去了昏睡前粘腻的触感,就是多了些绷带,它们缠绕的方式让人感到无比亲切。鲁珀为同伴包扎的手法永远不会很浮夸,毕竟大家都是自舔伤口的人。

    被称作“黑恶魔”的医师的医疗技艺的确令人印象深刻,挪动肢体,拉普兰德能感到最疼的地方竟然不是伤口,而是先前被强光刺激得酸胀不已的眼皮。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试探性地发问,嚼动饼干的声音停了下来。

    “伤员就闭嘴安心养伤吧。”

    “哈哈、”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根本没回头,不过拉普兰德也就此满足了,因为她足够幸运,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都被满足了。

    空气真的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黑发鲁珀放下手中的Pocky,转过身来发现拉普兰德竟然没睡着,真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四目突兀相对,德克萨斯不自在地抬手,却恍然发现Pocky被她搁在了桌子上。

    “你身上的伤,”

    “嗯?”

    “很多都出自同一把武器。能把你伤成这样的人,是谁?”

    “恩……”拉普兰德思索了一会儿,“一个不再想当剑士的……剑士吧?”

    “……”

    拉普兰德思索了一下,最终替换掉了准备说出口的“医师”,即便这可能会让刚刚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但她会保守秘密,孤狼总是言而有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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